期中考试后,调到了临窗的位置。
从心底喜欢这里。一棵皂荚倚窗而生,伴水而长,疏朗的枝叶与果实共舞,在学校涤心池上空柔柔地招摇。秋日的暖阳从枝头筛落,在教室的左岸,泼出一幅半明半晦的写意画。
闲暇时,欣赏这块风景地,如同凝视纯净的快乐。
也不是时时都能快乐。右边那个矮矮的女生,眼神有些木讷,总是努力将全部的笑意挤到脸上,向我借笔记。我不想借,却害怕凝固了这样的笑,也担心被别人说“组长不称职”,只得很不情愿地推给她。她每次都不介意,感激地冲着我笑。
多希望这张笑脸在那美丽的风景里隐去,但日子只是打着旋儿,在单调的循环中缓缓淌开去。
又是一个繁忙的星期一,查作业、交作业,忙得头昏脑胀。吃完午饭,我精疲力竭地趴在桌上,茫然地看着窗外凋零在秋日里的皂荚,天空似乎也变得很矮。她也回来了,看到我,犹豫着问:“你没事吧?”我摇摇头。见我不吱声,她两只胖手不安地搓着衣角,黄褐的面庞上泛出潮红:“我……今天数学课有张试卷没订正好,能不能……”一直以来压抑的怒火突然就冲到口边:“不借!我不喜欢别人学我!就知道借笔记,怎不见你把好题目和别人分享?”她半张着嘴,刹那间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算了。”默默埋下头,做自己的作业。
当沉寂笼罩四周,一丝愧疚涌上心头:这样是不是太自私太粗鲁?自己所谓的优秀就是对同伴的拒绝与伤害?我偷偷看着她专注的侧影,阳光在她身上溢出明媚的光华。这才发现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竟然如此少,唯独记得她憨厚的笑容和安详的神情……
窗外,皂荚纤长的臂膀仍然撩动着蓬勃的青春,涤心池里碧波荡漾,虽不及河的宽广,但却别有一种韵致。突然觉得生命就如一条长河,河中的岁月流转,河岸的风景却永恒。难道我初中美丽的年华就将在这样的拒绝与忽略中流逝吗?难道青春要像这皂荚树叶一般,饱经风霜而凋零后,才去慢慢回味那值得珍惜的最初友谊?
后来的一天,坐在我右岸的她微笑着告诉我,她知道不可能超越,只是想做得更好,也能为小组争光。一张纸递过来,上面是她工整的字迹——一道数学题:“我很少做参考书的,不知道这题目好不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对有些灰暗的自己,面对这样阳光的她,我感觉一道金色的麦浪,在我心田上翻卷出质朴而清新的气息。
那一天,在洒满阳光的窗边,一艘满载希望与快乐的青春航船平稳地驶向远方,我看到了生命长河里的流影:左岸的皂荚和右岸的她。左岸,那眼中的美丽渐渐成为记忆中的背景;右岸,那心中的美丽却愈发清晰,逐渐凝成那如阳光般的美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