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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相识

“广东的盐鸡,四川的怪味鸡,常熟的叫花鸡,山东的炸八块,湖南的东安鸡,德州扒鸡……如果全国各种做法的鸡来一次大奖赛,哪一种鸡该拿金牌?我认为应该是昆明的汽锅鸡……”老师敲敲黑板,”同学们有兴趣可以课后读读汪曾祺的文章……”

汽锅鸡?昏昏欲睡梦周公的我一个激灵,瞬间起了兴趣——要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吃东西。

这便算是我与汽锅鸡的相识之初了。

那段时间我一直丧丧的,无非就是生活中一些琐碎小事的失意,可这的确对我打击不小。

查好了路线,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赶公交,倒了好几班车,找路——很难想象,跑那么远,在深秋的小车站等上半天的车,只是为了见识一下汪曾祺先生口中的“极肥而有味”“汤清如水,而鸡香扑鼻”。

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很高,清透辽远。淡淡的秋凉挽起了我的心绪,顺着一绺长云,直落天边。我踏着银杏叶,走进这家云南菜馆,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音。

汽锅鸡,自然是用汽锅蒸出来的鸡,正宗的汽锅鸡不加一滴水,鸡汤全由蒸汽凝结,蒸四小时成一锅汤。汪曾祺称其为“培养正气”,也确实如此,一腔蒸汽蒸四小时,揭锅时袅袅的白色蒸气结成一团儿,扑面而来,而汤汁儿却澄净如水,一口下去,鲜极的鸡味儿立刻就冲到了全身,让人身上暖融融的,心里也暖融融的,可不就是“培养正气”?

喝了鸡汤,就该吃鸡肉了。淋上酸辣的红油,白生生的鸡肉在两三盏泛黄的灯下镀上了一层金白的光。就着些脆生生的豆芽儿吃下,鸡肉里的汁水混着红油汁水直接在味蕾上炸开,鲜,就是鲜。这时,人仿佛飘飘欲仙,呼出的好像也都是仙气儿,与红油和鸡的香气儿和在一起,成了舌尖上的盛宴。

吃了汽锅鸡,身上暖和了,心里自然也暖和了。那般丧气也早已不翼而飞。

没有谁的生活会一直完美,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看着前方,满怀希望就会所向披靡。一锅汽锅鸡,不加一滴水,得四小时才蒸出一锅汤,何况是人。但在这四小时的艰难险阻后,它的的确确是成功了,被载入中华美食的史册,千古留名。

我呼出一口热气,冲散了朦朦的蒸汽。是“蒸气”也是“正气”,而蒸气和正气的区别也就在于——正气是经过光阴的酝酿和培养的,厚积薄发也是这个理儿。

这以后,不论是成功还是失意,我都会来这儿,嘬一口清汤,品一口鸡肉。汽锅鸡已然成了我的朋友,必不可少的伴儿。我知道,自那日相识起,我胸膛里就存着一团儿白朦朦的“正气”,永不消散。

人间骄阳正好,风过林梢,一切皆有望,一切皆可期。

与你相识,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