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肩膀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虽然不是很高,但绝对是强壮的、全能的。他曾经体育拔尖,是一个足球好手,可惜后来却体态走样,渐渐远离运动。他手巧心细,是一名合格的木工和机械师。但他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结实的犹如钢铁一般的肩膀。
父亲的肩膀,宽敞、厚实,没有突出的棱角,坐着刚好,很是舒服。
4岁前在日本的经历,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之一。但在当时,父亲忙于工作,早出晚归,我印象中,与他相处的时光,似乎就只有晚饭后那几个小时的休憩,和节假日外出的玩乐。那时,总少不了他的肩膀。
他一下班回家,总是先把早已在门口等待的我高高举起,然后放在肩膀上,“扛”着我到楼上的天台,俯瞰夕阳余晖下宁静的小镇,多么富有诗意啊!
而当出门玩耍时,他也成了我必不可少的代步工具。我骑在他的肩上,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大人,顿时居高临下,威风凛凛。风凉丝丝的,轻轻地拍打在我的面颊上,那便是最舒服的体验了。
之后,我和妈妈先来到杭州。父亲仍在日本工作,大概持续了一两年吧,我没有再骑到他的肩膀上。
等到他卸了在日本的工作,我也开始读幼儿园了,这样一来,他倒有空,我却变忙了,我能和他共度的,就只剩周末了。更无奈的是,我的尺寸已经渐渐变大,体重也随正比上升,自己走路也不成问题,骑在他肩上的机会也就少之再少,也不知道为何,他宽厚的肩膀,对我的吸引力,也不如之前那么强烈。
在我小学一年级那年,我们家搬到了钱塘江边。周末,正值农历八月十八,我们全家一起去观潮。
本以为来得够早,却没料到,人们已经拥成了一堵厚墙,就是站在外围最高的石头上,我也什么都看不见。我一脸迷茫,这时,父亲突然将我高高举起,然后放在肩上,突如其来的上帝视角让我喜出望外,拍手称快。
坐在他的肩上,我终于看到了广阔的钱塘江,看到了“海涌银为郭,江横玉系腰”的景象,这回算是大饱眼福。但是,我隐隐地感到,我坐着的肩膀,没有了以前的结实和有力,总有一些不稳,也许是我太重了吧。
回家的路上,我叽里呱啦讲个不停,他也配合得听着,时不时,也讲上几句。那时的我,还天真地以为,父亲也看到了那壮观场面。殊不知,站在人群外围,个子并不高的他,什么也没看到。
后来,他的肩膀在滑雪时摔伤了,贴了膏药,干不了重活,只能静心养伤,整个人似乎也安静了许多。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骑过他的肩膀。
现在,他的肩膀依旧宽敞,厚实,依旧没有棱角。可是,却不怎么有力了。我也常常奢望坐在他的肩上,也许,这又是另一种感觉吧?只是,父亲老了,肩膀不壮了,我也长大了,再重新回到他的肩上,似乎不大可能了。
谢谢您,让我在您那并不庞大、但结实有力的肩膀上,找到了站在巨人肩上的安全感、自豪感,原来这种看似难以实现的感觉,有您就能帮我实现。
辛苦了,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