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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当绿叶背后那

流年

曼夏

风吹起散落在地上像碎花一样的流年,飞扬在空气中,如同缤纷的羽毛,美好而虚幻。

——题记

很久很久之前。

我们是日日急切地盼望着长到一米高的小孩子。我喜欢穿裙子。我最得意的是我有一条绯红色的夏天穿的纱裙。那是奶奶在百货商场里给我买的。裙子上,满是繁琐的缀饰;尼龙的一点儿也不贴身的布料总是令我很不舒服。而我还是喜欢穿它。因为,我以为它是很漂亮的。

而你的看法却和我不同。你用手摸了摸我的拖到地上的裙摆,说,这衣服真不是人穿的。然后你抬头问我,你穿这个不热吗?

你最喜欢看我穿的是一件处处散落着天蓝色丁香花图案的白底的布裙子。裙子上面是两根宽吊带。胸前,有一条斜缀的湖蓝色流苏。裙子是荷叶摆的。你说,你最喜欢看我在仲夏的微风中在古老高大的皂荚树树荫下高兴地转着身子,让裙摆在风中飞旋而铺开成一片宽大的荷叶的样子。

你微眯着双眼看着我。你的头发颜色很淡,你的睫毛很长很长。阳光从遥远的天际大片大片地散落下来;你的修长的睫毛在你清澈的眼睛里投下如远去的童年一样朦朦胧胧的影子。

过了似乎很久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的瞬间,你要上小学了。

你提前一个多星期拽着妈妈去商场买来奥特曼的小书包。那个黄昏我照例去你家里找你玩。推开斑斑驳驳的锁已经锈得不堪的破败的木门,一缕阳光霎时射进阴暗的屋子。你坐在床上,整理新书包。

你看见了我。你开心地笑了,说:

我下个星期就可以去上学了!

我看见你的脸上写着我以前从未见到过的兴奋。射进屋子的唯一一缕阳光直直地刺进你眼底,你的脸庞还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那瞳仁里,却流淌着夕阳如火的光辉,显得无比明亮。

而,那笑容,摇摇曳曳,在某一个特定的瞬间,突然显得无比恍惚。

我痴痴地站在那里:

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经常陪我了?

你微笑了:

是的哦!我和爸爸妈妈都要搬到城里去了。我要去城里上学了哩!以后,我们就不会在一起玩了。

我听了,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我站在门旁边。你,坐在床沿上,一脸无以言喻的兴高采烈。

我突然扭头,飞奔而去。

我跑回家。我说,妈妈,我要上学。

妈妈并不惊讶。她说,可以呀。你很聪明,可以直接上小学了呢。嗯,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我去给你打听打听入学的事情,好吗?

我抬起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用力地点头。

后来我也去了城里上小学。其实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如果乘公交去的话,离城里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我奶奶就住在市中心。我就暂住在奶奶家。

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人头攒动。满眼的陌生面孔里,我突然望见了你。你背着奥特曼的小书包,紧紧地抓着妈妈的手,随人群一起向教学楼挤去。

我叫着你的名字。可是你听不到。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就分在一个班里。老师说,我和你的这种关系叫做“同学”。

那一年,我五岁,你,六岁。

上学之后,我们的成绩都总是很好。我不努力,而你,很听话很努力。你总是考第一,我,和你隔了一名。我是第三。

你总是埋头看书学习。我,越来越喜欢眯着眼睛,站在走廊上望向远方;我越来越喜欢看蓝天,看流云,看婆娑的树影。樟树红的橙的黄的绿的叶子凋落满地的时候,我看见了风的颜色。

而且,我也越来越少地穿裙子。

即使,是在阳光像幼时溪水边烂漫绽放的雏菊一样明媚的夏天。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再喜欢夏天。

有一次,你问我喜欢什么季节。我不假思索地说,夏天。

你摇摇头。你说你喜欢秋天。

我什么话也不说。我想,夏天是那么热烈,那么富有活力。我喜欢看它那种激情澎湃的样子。生命的个性的张扬,就该是像夏天一样的。

你轻描淡写地说,枫叶凋零落地,是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秋天是一个伤感的季节,你又说。

我望向你。你的眼睛微眯着,睫毛,搭在你眼睛上。

你的表情,模糊得令我已经无法看清楚。

我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好像是从上四年级的时候开始,你就不再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回家了。记忆里面依稀看得清的,是那个夏末的傍晚,六点多,教室里面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和你终于值完了日,于是锁上门,准备离开。

我们背着书包走在洁净的校道上。你轻轻地挪步,挪步。渐渐地你走到了前面我跟不上的地方。似乎,从那一刻起,我们,越来越远了。

而,那个傍晚,夕阳渐沉;火烧云,发疯样地蔓延至今。

快毕业了。我们朝朝暮暮相处了五年,最后的一个学期,我们不能再做同桌了。

换座位的时候你和班上的第二名,那个头发像云雾一样美丽的总是摇曳着一身蓝衫紫裙的女孩子坐在了一起。

我,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看着你们互相学习,看着你们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题目,看着你们的分数都越来越容易接近满分,我替你傻傻地笑了。

有一次上体育课,男生跑五圈,女生跑四圈。我憋足一口劲,跑了下来。而那个和你同桌的班上成绩最好的女孩子,跑到一半,就坐在操场上,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宽大的裙摆,沾上了碍眼的灰尘,凌乱地铺在肮脏的泥土地面上。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好像是说被我撞到了之类的……

然后,你焦急地跑过来,抱起她柔弱的身子,直奔向医务室。临走的时候你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是你从未投给我的,一种令我感觉比掉进地狱还要痛苦一万倍的目光。

我努力地回忆。后来我还傻傻地跑去问老师。我说,老师,我是不是撞到了她?

老师摸摸我的头,说:

你没有错,孩子。你今天跑得很出色。至于她,是自己没有看清楚而恰恰被跑道上一块砖头绊倒了。

那天之后,你对她越来越好。你望着她白皙的皮肤时脸上就会流出幸福的笑意。而我也越来越多地发现,班上有同学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好像还有人骂她。

我听到有人骂她的时候我就会马上去和那个人吵架。我说,你们不要说她啦,她那么好。

然后,别人会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摇摇头,走开。

毕业考试结束了。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雄踞全校第一。而你和她,都被排出了前五十名以外。

我一脸茫然地问你:

你不是……

后面的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微笑了——那是令我感到很温馨很亲切的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对我展露过的微笑——然后你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

乖哦!很多时候,事情都是会改变的。

我浅浅地点头。

然后我问你:

我们要上初中了,是吗?

你抿着嘴唇,点点头。

那,你、我、还有她,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是的。我和她不能在一起了。她要去外省读书。但是我和你还会在一起。我妈妈说要我们继续在一个班。她说应该让我多受一点你的好影响。她说你比我认真、比我单纯。

我又茫然了。我说,不,你比我优秀啊。

你摇摇头,似笑非笑。

你说,乖。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而,听着你的话,我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亲爱的,亲爱的。

我,已经十一岁了。我不再是六年前的小孩子。

其实,你说了许多许多,我,都可以懂。

我真的都可以懂了。不仅是懂得现在,还懂得了以前的许多东西,以前的许多曾经被记忆遗漏掉的细节。

我都可以懂了。我开始学会感知,学会领悟,学会更多更多令人成熟的东西。

但是,我,不想懂得。

因为,我也不敢懂得。

毕业的季节。夏末的阳光,灿烂,漫暖,毫无保留地照在我脸上。我又看见风的颜色,带上了,你深爱的秋天的凄伤。

整整一个暑假,你没有来找我,也没有给我打一次电话。

漫长的假期总算过去。如你所说的,我们被分到了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级。

开学的那天你看到了我。

你叫着我的名字。

你对我微笑。

那是,我只在四年前见过的,你如儿时般真纯的微笑。

阳光,穿过初秋浅浅泛黄的阔大的梧桐树叶,星星点点撒落在你咖啡色的眼眸里,如同透明而美丽的传说,只是,支离破碎。

你的颜色清淡的发丝,随着夏末的风轻轻律动,恍惚间飘出阳光的香味。

又一片单薄的梧桐叶子悄然凋落,飞旋而下。

初秋高远的蓝得无可置疑的天空下,我触得到,近在咫尺的天堂。

流云,如童话一样纯白。

天空,难得像秋天一样晴朗。偶尔路出一角蓝色,便让人觉得如同镶嵌在晶白框子里的清明的水晶,无比剔透动人。

这是我找不到词语好来形容的冬天。我又开始喜欢穿裙子。即使是在冬天,我也会穿上缀着天蓝色蝴蝶结的呢绒裙,腿上,是灰黑色的高筒靴。

你总是眯眼凝望着我。

你的眼睛里,依然如儿时般流转着无可言喻的动人光华,单纯,然而孤傲,浸漫着忧伤。

你又像儿时一样每天陪我在一起了。虽然在这长大之后的微涩的年华里你不再牵起我的手。

流年来去。你脸上不再写出儿时尖锐的悲伤和兴奋。我看到,对于生命中许多人的进入和离开,你开始学会不闻不问。

最冷最冷的时候,我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边不住地对它们呵气。

一直站在我身旁的你,突然拉起我的手,放到你胸前。

我不无惊讶地望向你。

你微笑地望着我说,乖,你还不知道我喜欢吃冰激凌吧。

然后,你轻轻地捻了捻我的呢绒裙的裙摆。你含含糊糊地说:

我想看你穿着粉红色的泡泡裙,像个小公主一样在阳光下旋舞让裙摆飞扬起来的样子。

十三年。

你被岁月磨去了棱角。

然而,光芒依旧。

我看得到,我看得到,你,不曾黯然。

你的笑容,如同你最喜爱的秋天里高远的天空,亦如缓缓凋零的红枫,敲奏着摄人心魄的绝美旋律。

不知觉间,已经到了我十七岁的生日。

生日晚宴结束后,你突然把我拉到角落里。你脸上路出神秘兮兮的笑容,然后,掏出一张老照片递给我。

照片已经泛黄,沉积着数不清了的岁月的微尘。

那上面,是一岁的你在轻轻地亲吻刚满月的我的粉扑扑的小脸。

我抬头望着你。

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你又像儿时那样,亲吻了我的脸。

十七年了。

十七年,很长很长的日子里,我们不肯多说一个字。我们固执地守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单纯。

十七年。

十七年可以发生和改变多少事情,我已经无从知道。

只是,岁月面无表情地流转,时空的单弦琴奏出的旋律,我相信它永如从前般温婉。

后记

雪野苍茫。而你,如遗世独立的仙童,伫立在雪地中央,弹唱着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的绝美悲伤。

你说你要学着遗忘

遗忘所有多余的彷徨

而那些逆流成河的悲伤

不知觉间已经吞噬了最初天真的向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不知道谁注定只成为过客。手里的银线牵着放飞的纸鸢,距离再远也走不出漫天的思念。

而,年少时懵懵懂懂的爱上或者遗忘,都是芬芳的花香,定格在心底来证明我们的成长。